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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家专访丨田沁鑫 真没妥协,就还坚持着工作,像个女工人一样

独家专访丨田沁鑫 真没妥协,就还坚持着工作,像个女工人一样

2015-08-14

吕彦妮

吕彦妮

吕彦妮

2015年7月,戏剧《生死场》在国家话剧院复排上演。这部作品首演于1999年,让时年29岁的导演田沁鑫“横空出世”,一剧成名。《读书》当时为《生死场》举办座谈会,钱理群、李陀、汪晖、赵元等学者悉数前往,盛赞其“满台游走的,是萧红的精魂。”

至此,16年过去了,田沁鑫带领原班人马,重新集结,寻着初心的冲动,感时光飞逝,望容颜老去,只为探寻当时的记忆,并设问那个纯粹的戏剧精神,是否还在。

演出前几日,《北京晚报》刊登了导演田沁鑫的创作手记,题为《大神归来》,她说,当倪大红、韩童生、任程伟、李琳等演员们重新回到排练场,“弹指一挥间,沧海笑平生,多了人生况味。”随着排练的深入,“我恍惚看见了神的出现,角落里,水雾般的庞大和温暖。”

《生死场》的复排确也如其所料,在北京的戏剧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。60岁的韩童生、55岁的倪大红,以卓越的演技为观众展现了“中国话剧表演”的行业标准,观众以致敬经典为愿望,令10场演出一票难求。

演出落幕后数日,我受《文艺生活周刊》之托前往拜访田沁鑫。

采访在她位于王府井附近的住所进行,她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里,身后不远处,就是紫禁城的琉璃金顶,次第铺展于眼前。

她焚香、沏茶、点烟,然后言无不尽。

采访、撰文丨吕彦妮

(《生死场》复排现场)

吕彦妮:复排《生死场》,你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?

田沁鑫:有缘起就有缘灭,好像这部戏,有生就有死,就像这个戏的主题。16年前它曾经生发了我很大的创作激情的,演完了,沉寂下来,就像死了一样。

然后我让它复活,回到一个很强健的状态,非常短暂,就过去了。经历过了,很激烈,还是留下一个散去。戏落幕后第二天,韩童生老师和倪大宏老师就回去拍影视剧了。(我们)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合作,也不知道。

如果没有这次《生死场》的复排,我看不到我过去的那份完全的纯净。人生真是需要苦难和打击,还有各种关照,才能看到更多的面向,能更清楚地剥离开,看到油是油,水是水。

那种纯粹的力量,这些年原来一直在我身上藏着,只是我忘了。

怎么会忘了呢?

忙忘了。

你一直很高产,这16年里做过的戏,风格、题材多样。

《生死场》之后做过的戏,我想要认真提起的,其实就是《狂飙》、《赵氏孤儿》、《红玫瑰与白玫瑰》、《四世同堂》、《青蛇》、《1699·桃花扇》。后来我就老说,我这十六年确实是,也没干什么事。

(《狂飙》剧照)

你的戏一直卖得不错,艺术创作和商业诉求,你更看重哪一个?

长期以来,我知道我是非常疲累的,我感觉到了我的艺术表达和市场之间的拉力关系,我一直瞪着我的信仰,想用精神的意志去表达,要不然确实不会有《青蛇》这样的戏,你看,我甚至都拿出宗教的东西来做了。我可以说这是一种牺牲式的坚持了,我也已经到这儿了,至于观众怎么骂我,说什么这个导演又商业了,或者说这个导演本来戏挺好的,非得在哪儿加点调侃,那真是对不起,那也不是我的初衷。

你对商业妥协过吗,做过自己不想做的戏吗?

这事是中国式的,包括中国电影。在中国目前的这种市场化的整体的运作中,陈凯歌、张艺谋这样的导演固然是走在前列的,然而消耗,我觉得也是巨大的,甚至有裂变在他们身上。

我也看《小时代》,有这么多的非议也有这么多的人喜欢,它是为市场去做的,而且是年轻人做的,大家就不会从文化思想上去批判它。但是过去的这些导演、有文化含量、俗世层面管他们叫“大师”的人,大家见不得他们走纯的市场化道路,其实这个也有不公平在里面。

戏剧也一样,商业化的进程不可逆,滚滚车轮碾过来,我就是赶上这拨儿了。

我也看了评论说《生死场》。大家一直觉得田沁鑫应该做的好,因为我知道《生死场》啊,我看过《生死场》啊,十六年后我再看《生死场》还是失望。这种舆论我听完了,你说怎么办呢?那个是我纯净身心做的,还是让人诟病。另一边,还有整个市场的大潮在冲击我。我真没妥协,就还坚持着,像个女工人一样。

这些年面对商业,你是怎么做的?

我的戏和市场之间,一直是一个拉扯的关系,一边在坚持,一边在消耗。市场,像疯了的战车似的。我就一直还在坚持原本那个东西,像一个拉力赛,体力和精力的消耗都太大了,常常觉得,快要坚持不住了。

我生活中所有做市场的朋友们,谈的全都是要怎么拓展市场,想的事情都是怎么帮老田把戏卖出去,赚回成本。但是在艺术上,几乎没有人可以帮我分担,与我共谈。在这一点上,我现在是非常孤独的,非常。

你的出发点其实不低。

我起初就是带着哲学思考出来的导演。《生死场》,触及生命的终极问题,《狂飙》是对中国艺术精神的一次回望,再到《赵氏孤儿》,是对中国的忠义精神的追索。这是我导演生涯富有思想性的一种证据。

后面,你说我在做市场,但《红玫瑰与白玫瑰》,我觉得也不能低估它的艺术想象力,它的结构是非常严谨的,一直是现在发生时和过去时两个时空里面平衡的运作。那次工作,我的导演功夫几乎全部都用在数学上,在过去时和现在时的平衡上面。这么严格的戏剧结构,我到现在没有在其他的中国话剧里面看到。

我的一位英国导演朋友在看过这部剧的光盘后专门找到我,说如果这部戏有机会在国外演出,是会让欧洲的观众承认中国导演的。

这部戏非常好看,技术性和艺术性达到了一定高度,同时又有市场的承认,这本来是好事,但是这些都被票房淹没掉,一千七百多万的收入最后换来外界一句潦草的评价:田沁鑫市场化了。

(《红玫瑰白玫瑰》剧照)

你这些年最痛苦的阶段是在什么时候?

《四世同堂》之后。按说《四世同堂》票房也那么好,演这么多场,还有各种明星加入,应该是最开心的事,但是那时恰恰是我人生比较低潮和黑暗的时候,想出家的念头,就是那时候冒出来的。《四世同堂》当时全国大规模巡演,演出质量没有办法保证。

我刚才跟你说的这几部,是我能提的上台面说的,我还有提不上台说的戏,做得挺差的戏,就是我自己都看不过去的戏,我并不喜欢的戏,但是由于市场、由于你的影响力,好多人找你,消耗巨大。

我个人一直保持着一个清爽的状态,就也没有经纪人可以帮我推阻,这些年找到我的人,能面见他们的我一般都见。我还没有完全学会拒绝,而且是那种不怕得罪人的拒绝。17年如一日,我没休过假,一个事没完,另一个事就开始了。

我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,也挡不住那些来拉拽着我的外界的人和事。那些不容置疑的要求,你要再不拦着,他们就直接就敲你家门了,你在中国,越温和,有些东西越变本加厉,如果我愤怒,也行,但我又做不到。

我只知道我热爱戏剧,可我就这么看着自己那戏剧朋友也跟病了似的,我因为忙,也没有能够好好去善待它。所以这个真是很大的痛苦。

(《四世同堂》剧照)

这么多年迎来送往面见的这些人,他们关心的是什么?

他们都是为了投资来了,投资的本质还是要求受益。

到现在没有人赞助我,赞助我做纯粹的我想做的戏剧。

我从拿两个亿到拿四十个亿的投资,都谈过,后来我跟一些非常有钱的朋友聊过这个问题,我说,如果我是你的话,我就不投资了,我赞助,一年两千万我赞助这个艺术家,就让她做她自己喜欢的作品。中国的商人们们很难一下子改变他们对文化的态度。希望工程、贫困儿童、绿色环保……这些方面的慈善都开始做了,但是艺术、尤其戏剧艺术,才是需要被“资助”的。

当下,愚昧还是依然存在的,对人本身的尊重是一个最本质的问题,当对人真正有尊重的时候,中国的艺术家才能真正出现,不然中国的艺术家若要在自己的社会里边生存,必须以顽强的刻苦的和承受所有非议和苦难的状态坚挺不倒,那就得要出圣人,但是圣人还没有,全是被拉下马的英雄。

你刚才说一度想出家,但你现在还在尘世里,甚至后来还做了《青蛇》?

戏剧是我特温暖的朋友,在我少年向青年过渡期间,给过我关爱,当我有能力长大了回馈它的时候,我对不住谁,我也不想对不住它。我不想对不住戏。

《四世同堂》之后,我到寺庙去呆了半年,听闻佛法,我开始引导自己。最后其实唯一还能牵动我的,有点舍不得的,尘缘未了,还是戏剧,就舍不得。可能有事没办完,就是还得继续受点苦,还得干。戏剧滋养过我,也拯救过我。给我带来的那点欢愉,让我那么肆意的贪恋过,这就是“报应”,我只能做下去。

就是在那半年里,写作了《青蛇》,第一次在舞台上有宗教、禅意的诉说,然后很奇妙的,就是这出戏得到了这么多观众的喜欢,也没有被禁。它是一个完全慈悲的礼仪,做得也比较精华,圆润。

从《青蛇》里,能看出你其实很有幽默感,有一些有趣的段落,尺度也拿捏得得当。很难想象你平日里会这么苦痛。

这辈子来了我其实不想当一个悲剧的人,我是挺想做一个幸福的人的。小时候明明特别开心,现在是怎么了?我小时候特别快乐,没什么心眼儿,现在也是,一点心眼都没了。所以活得比较真性情,也不太设防,我不太想,人是不是坏人,人有什么目的,这些都不知道,不去想,因为看谁都是好人。

(《青蛇》剧照)

其实从《生死场》的效果看,当时你的创作状态,其实是很释放的。但现在的你,一直说自己在担当、承担、忍辱。从释放到承担,这个变化挺大的。为什么不肆意表达了?

《青蛇》还可以吧?可能我,还不够厉害。只能在作品里霸道。有一些朋友到排练场看我排戏就吓一跳,说老田你能这样啊,这么准确和肯定,非常不犹豫。但我生活里边就比较抽离、犹疑。

现在怎么看待批评?

你看我手上戴着的这串珠子,是个老物件,你见一眼少一眼,因为少、珍贵。这个是有缘分得来的手钏,自打我知道它稀罕,我就戴着就不摘了,人也一样。人世间,有的是水晶,挺好挺干净,但是多;有的是钻石;有的是很罕见的古物。但是再好的物件,如果你不识它,就会当破烂儿扔了。人也是这样,不可能让人人都识到你,你的珍贵、你的坚持。

有什么建议给现在的年轻的戏剧人、艺术家?

还是要想办法保全自己,保全自己的表达。李叔同先生说过一句话:身披忍辱甲,手提智慧剑。如果对外界的意见真的上心了,被左右了,你就会呈现出异样的状态。

你认为艺术家最好的生存状态是怎样的?

我喜欢侯孝贤、伍迪艾伦、侯麦。他们都达到了在自己的创作领域里保持常态化运转,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越高,就越会形成常态化运转,大家不会一窝蜂。一窝蜂有什么好呢?中国历次的一窝蜂都是失败的。但是市场化在今天依然是个驱动力很强的战车,大家都要上去。今天,一个电影无论赚五个亿还是十个亿,对不起,依然是自给自足,也没能把战车开到国际市场上。戏剧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
那些来找你的人,你现在能分辨出他们的用意吗?

田沁鑫:大概有点,完全是利益驱使的那种人,我能感觉得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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